環法賽,幾乎可說是項非人的運動,更不用提早年單站動輒三四百公里的路程,選手使用的器材可能比讀者家中的買菜淑女車還不堪,路上的顛簸與坑洞,多變的氣候,要完成除了有非人的毅力與體力之外,藏在每個選手衣袋裡的秘密也是各有千秋。酒精與各類痲痹提神的藥物幾乎是每個選手都愛用的。在1930年之前,選手們在賽事時使用大量的酒精,各類的植物萃取提神藥物,甚至把乙醚沾上手帕綁在脖子上吸入降低腿部的疼痛等等。 這個時代,社會大眾可能也不認為使用藥物來完成比賽是種運動詐欺行為,因為沒有用藥可能根本沒辦法完成。因此,在這年代環法是沒有任何所謂的藥物管制,甚至普遍相信,主辦單位是默許藥物的使用,為了達成整個七月都有可歌可泣的故事來填補版面,促進銷量。

自行車選手的用藥技術與經驗可以回溯到自行車職業競賽始祖---六日賽(Six-Day Racing),顧名思義,六日賽是個連續競賽六日不中斷的耐力競賽,在電視娛樂還沒普及的年代,六日賽結合了博弈的元素,是個超受歡迎的運動項目。由於廣受歡迎,六日賽的自由車場在整個歐陸滿地開花,明星選手到處趕場登台。一位60年代贏過40場六日賽事的比利時的明星選手Rik Van Steenbergen 就這麼說他的經驗:「我常常在巴黎結束這場比賽之後,就駕車開往德國的斯圖加特,一到又馬上跳上單車比賽。幾乎每個禮拜都在重複這樣的事情。」每個賽場的老板都希望出場的選手是活跳跳充滿鬥志的,所以用藥不要說被禁止,可能還更希望你多用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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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說:1947年的六日賽 Six-Day Race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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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說:六日賽的期間,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場內進行。圖為選手與正幫他按摩的助手。

在商業贊助還沒完全成熟的職業車壇,六日賽才是選手真正養家活口的所在。因此用藥的六日賽競賽文化深深地影響了職業自行車壇,環法的隨隊醫生Pierre Dumas,也是第一個倡議自行車禁藥檢驗的人士,他曾說:「環法裡充斥著從六日賽來的 soigneurs(隊醫) ,他們最大的價值來自他們的皮箱。」 不難想見, 這些致勝的祕訣會被這些 soigneurs 與選手們當成合理的備戰手段,同時代代相傳的影響下個世代的車手。即使原本對這些藥品無染的年輕選手也難敵這個大染缸。一位荷蘭選手描述當初如何從完全無涉到依賴的過程,

「前輩問我備戰好了嗎,我給他看我的車子跟輪胎,顯然他指的不是這個,他帶我去他的櫃子,打開裡頭有很多藥丸,他給我其中一種吞下,一瞬間一股暖流產生,我好像有對可以飛的翅膀!我接下來這場比賽騎得超好,觀眾也為我的勇猛喝彩,最後我拿下許多場出賽的合約」

50-60年代的環法,應該是自行車手藥物氾濫的最高峰,法國當時的著名隊經理 Marcel Bidot 就說應該有四分之三的選手有用藥的習慣。 1966年的環法進行了第一次藥檢措施,當時的藥檢可以說非常的粗糙,可以說只是隨機壓選手去尿尿,一些比對身份與彌封檢體的程序付之闕如。此舉,引起選手們的集體憤怒,隔天報答主辦單位的,就是以 Jacques Anquetil 為首的罷賽,出發不遠選手們即下車牽車而行。然而,或許真正讓選手反感的是,查緝禁藥讓他們有強烈的被剝奪感,作為職業選手,他們認為用藥物來減輕從事這個職業所帶來的痛苦,是一種基本的權利,如今卻要被剝奪這個你知道我知道的公開秘密。一向作風獨特的五次環法冠軍 Anquetil ,他從來不掩飾他有使用禁藥的習慣,曾公開表示:「我們這些選手,在熱浪的煎熬或是下雨山區裡的寒冷都得前進,應該有權利選擇我們想要的工作狀態,就像學校老師會吃阿斯匹靈來對付頭痛一樣。只有笨蛋才會相信可以只靠白開水就能騎完 Bordeaux-Paris(波爾多到巴黎的長距離賽事) 」。當時對禁藥的看法還在拉鋸,雖然賽事官方直覺不對,但在形勢不比人強的勢頭下,也無法大刀闊斧執行。直到隔年1967年發生 Tom Simpson 的悲劇,賽會蒙受形象上的損失才開始發現事情的嚴重性,開始認真地看待禁藥問題。

1968年環法開始強制藥檢,同時法國政府也施壓,如果賽會提不出藥檢方案來確保賽事的透明,法國政府就要強制介入。於是選手與贊助商們才乖乖地接受需要藥檢的事實,因此自1968年起至今,每個單站冠軍都需要檢驗。當時環義賽採用比較高規格的大規模檢驗,於是一大票的明星選手通通失格。藥檢,雖然是用公權力嚇阻用藥,但盤根錯節的聯繫可不是一下可以斬斷的。很快的,選手與他們的 soigneurs 學會的不是不吃藥來比賽,而是如何蒙混檢驗的結果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,禁藥檢驗永遠在追逐最新的用藥技術。另外,選手也學會把禁藥用在訓練期間的技術,一位比利時的選手 Philippe Gaumont 出書自曝自己總是在冬季的訓練上用上安非他命,這樣可以忘記訓練的痛苦與寒冷,像是幫引擎潤滑一樣。

 回顧歷史,再回到禁藥本身來看,或許,我們車迷們必須重新看待這個有自行車賽事就與生俱來的用藥基因,在最最一開始的初心上,為的只是完成,而沒有詐欺的意思;用的只是無傷大雅的酒精,或簡單的麻醉藥品,也不打算沈溺於此。只是多少事情只害怕一個「漸」,漸漸的需要更強力的藥物,漸漸的不只是完成而是有計劃的奪冠。

最後一段非歷史的部分,原本不打算讓禁藥這個話題出現在這次回顧主題中,然而看到風禿山的賽後訪問,Chris Froome 被媒體記者問到毫無招架之力,去年這個角色是 Bradly Wiggins 來擔任的,去年 Wiggins 被記者問是否用藥的問題問到動怒,就回問一位他也熟識的記者說:「你知道你老婆生的小孩不是你的?」記者說:「別開玩笑了,怎可能」。Wiggins 繼續說,有很多證據顯示那小孩真的不是你的,記者開始不耐煩了,Wiggins 再三堅持他的記者朋友的小孩不是他的,記者朋友終於動怒。Wiggins說:「你生氣了嗎?這就是我一再被問是否用藥贏得環法的感覺。」Wiggins 本人對於用藥的回應是:「如果哪天我需要用藥來比賽,我該考慮的應該是是否繼續比賽?而非該不該用藥。」Wiggins 的父親就是位六日賽的選手,也沈溺於用藥與競賽而自 Wiggins 年幼即拋棄 Wiggins 與他的母親,相信智慧如他,Wiggins 不可能讓這種悲劇重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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