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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開環法官方的精裝紀念導讀本關於偉大的爬坡這章,我本以為介紹的會是庇里牛斯山或是阿爾卑斯山的名山們。沒想到第一段就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們,Ventoux 是環法裡公認最難的爬坡。與眾多名山比起來,標高1909公尺,21公里的爬坡似乎不足畏,然而,近山頂處的毫無半片綠蔭遮陰與強勁的風速(曾測得的最高風速是320 Km/h,蘭嶼測候站於颱風來襲時測得的瞬間最高風速也差不多這數字),讓即使是 Eddy Merckx 這樣的硬漢,在攻頂之後都倒地不支。

Ventoux 出現在環法歷史的第一遭是1951年,第三次出現在環法賽場是1955年,當年時法國的選手 Jean Mallejac 在離山頂還有10公里處倒地,倒地時臉色蒼白直冒冷汗,一腳還綁在踏板上不由自主地要踩動踏板前進,環法的隨隊醫師 Pierre Dumas 緊急的處置給與氧氣面罩與藥物,最後救護車載著 Mallejac 離開這場比賽,據記載,在救護車上及醫院裡都必須用繩子綁住 Mallejac,因為他意識不清地胡亂掙扎與吶喊,想要掙脫回到賽場上繼續比賽。同一日,另外一個瑞士明星選手,狀況同樣不佳,騎到在路上蛇行, 衝進路旁的小餐館點些東西喝,出來之後卻跨上單車往反方向騎去。這些可怕與奇怪的反應,不意外的是藥物作用。從開始有自行車競賽,使用藥物來痲痹疼痛與提升表現成為這個圈圈裡不可說的秘密。當年這場比賽雖然最後所幸人員均安,但上場的不到100個選手,有八個選手就因為高溫而無法騎到山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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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說:Dumas 醫生幫 Jean Mallejac 帶上氧氣面罩急救

相隔十二年悲劇還是發生,1967年,英國的單日賽名將,也是第一位穿上黃衫的英國選手 Tom Simpson,這年由於環法又恢復國家隊制度,他滿懷希望地成為英國隊的主將。第十三站,天氣異常炎熱,地上的柏油熱到可以流動,Simpson 跟著菁英的主集團一路快到山頂,然而在最後三公里完全爆掉,落到集團最後,但仍堅持往前騎,英國隊的隊經理與機械師眼見他搖搖晃晃與蛇行,明白他的狀態已經不妙,勸他停止,但 Simpson只要求他們幫他把腳上的束帶綁緊,他堅持不放棄,隊經理照做並幫 Simpson 重新上路。前行不久又再度倒地,圍觀的觀眾再度幫他上車,但沒多遠,到接近山頂最後一公里處他又再度倒地失去意識,倒地時手還是緊緊地握著把手不放開,據信,他完全失去知覺前的最後一句話是:「幫我上車」。雖然醫療人員隨後幫他做人工呼吸,並給予氧氣面罩,最後由直升機運往亞維儂的醫院,但下午的五點四十分還是宣告不治。在他的車衣口袋裡找到三根試管,兩根已經空了,化驗之後是類安非他命成分的藥物。

Simpson2  

圖說:Simpson 當年上 Ventoux 的樣子,已經看得出來狀況不佳。

時間回到悲劇發生的當日上午,那年的隨隊醫生仍然是 Dumas 醫生,他在開賽前於起點處散步,並對於當日炎熱的天氣感到憂心忡忡,並表示:「如果我們的選手吃了什麼不該吃的,今天這種天氣我們就可能得幫他們收屍了。」當年流行的藥物是類安非他命的成分,如果配合上上炎熱的天氣,過度脫水與快速的體內循環是極度危險的,更不用提選手為了讓藥物的反應更快速,往往會搭配酒精服用。就有觀眾目擊 Simpson 在準備爬 Ventoux之前衝進小酒館點了烈酒喝才回到賽場。因此炎熱的天氣,激烈的爬坡,藥物濫用,與求勝心切斷送了Simpson的生命。讓他成為環法史上第二個在賽事中死亡的選手。

Tom_Simpson_memorial,_Mont_Ventoux,_2_May_2009  

圖說:距離山頂一公里處就是Tom Simpson當年斷魂之處。

Stéle_Simpson_Ventoux_84    

圖說:這紀念碑是由英國的自行車選手們聯合募款而來的,當初原本要在Simposn家鄉的教堂做一個玻璃花窗來紀念他,但無奈募來的款項太少做不起花窗,只好改變計劃到山頂建造這個石雕的紀念碑,車迷們到此都會到此留下水壺或花束致意,可能是覺得如果當初能喝杯水或許能挽回他的生命。

Ventoux 本身雖然非常令人畏懼,但當時的自行車圈裡不可說的秘密或許更帶有死亡的威脅,據 Marcel Bidot 這位50年代的法國隊隊經理的表示:當時約有四分之三的選手,有在賽場上用藥的習慣。除了用藥文化之外,在這個運動還不甚科學的年代,這個悲劇終於讓環法官方修改了不能從隊車上直接拿水壺的規定,賽會終於覺悟,不喝水並非是什麼值得佳獎的光榮象徵,讓選手拿著水壺拉車跟脫水而死相較,後面的代價還是太大。

Ventoux 這座山不只選手敬畏,或許它也是主辦單位的痛,透過這個嚴苛的環境考驗,讓自行車界裡的暗黑文化無所遁形的被社會大眾檢視,雖然1964年法國政府就通過運動競賽反禁藥的法律,但顯然無論是環法官方,選手,自由車協總會都還不願意正視這個沈痾,終於 Simpson 的事件讓所有人都得好好面對這個腐蝕自行車運動本質的嚴重問題。隔年1968年為了重新挽回自己的形象與贊助商的心意,環法的主題就是 le Tour de la Sante (健康的環法)。

上Ventoux的路有三條,今年選得又是最難的那一條(從南邊由Bédoin上山,21.8公里爬升1617公尺 ,最後一公里風會非常大),不知道戰況會如何?但我們該值得慶幸的,儘管進展緩慢,但自行車界的整體心態是在改變的,同時越來越嚴格的禁藥檢驗,讓藥物的影響越來越小。然而如果你問我,Tom Simpson 憑藉吃藥想要奪冠,這種行為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?我會說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,他只是個非常想要贏得比賽的人。對於用藥這件事 Simpson 曾經這麼說過:「如果吃十顆會死,我寧可吃九顆贏得環法冠軍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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